后记
1999年的夏天,母亲带着7岁的我往舅公众做客。舅公是某地方机场的老总,饭后,他带我往机场玩耍。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飞机,它们咆哮中起落的身姿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11年后,我备战高考,一心就想报考飞行员,后虽与其失之交臂,但我还是心怀一腔守护蓝天的热血,高考志愿填了“空中交通运输”专业。
不过,很多辞职并没有被批准,于是管制员们强行申请事假,导致管制室的工作排班,逐渐出现极度困难的局面。累积疲惫和严重超时,无时无刻不威胁着领导们的安全目标。没过多久,进步管制员待遇的题目,就又被提上了议程。
我想了想:“是不是由于周边有时候会有其他用户活动?”
飞机一次完整的飞行联系管制的顺序为:腾飞机场“塔台”—腾飞机场所属“进近”—“区域(中间可能会在不同区域管制间交接)”—目的地机场“进近”—目的地机场“塔台”。
“白鹭XXXX,前方高高度,留意观察。”
我还是很忐忑:“师父,我还是有些害怕,怕把握不好这个度造成安全隐患。”
2
我记得当时跟师父聊天,很是愤愤不平,凭什么管制员失事就从重处罚,立功就草草了事?
不过,临毕业时,我却被同门师兄方磊泼了一盆冷水。
他又说:“很多管制员的座右铭都是‘practicemakesperfect(熟能生巧)’,我一直都不这么以为,管制工作最主要的是工作细节,如何在规章答应下进行公道安全高效地指挥,这是需要花大功夫探索的地方。”
……
我牢牢记住他的教导,并付诸工作中。
他就说:“当然可以,你的目的是拉开(飞机)间隔,‘减速’和‘盘旋等待’有着一样的作用,你能这么想说明你回往专心思考了——不过你再想想,为什么我们‘盘旋等待’用的未几?”
这个行业,进往难,留下来更难。有人浑浑噩噩,得过且过;有人由于无法坚持,主动退出;有人由于身体原因,被迫转岗。但师父真的是个热切的理想主义者,他只是打磨自己的技能,努力的向上攀爬,要一直爬到专业更高处。
师父这年34岁,21岁毕业来到单位,如今已经是第13个年头。他是带班主任,管制教员,ICAO证书在手,这样一个优秀的管制人才,竟然还只是三级管制员。我的心乱糟糟的,看着师父的侧脸,想着那一丝隐躲在笑脸下的苦涩,还有那一声重重的“唉”,忽然觉得玻璃窗外的天空有些暗了。
他放下杯子看着我,眼神里有一丝说不清的感觉,我此前3年从未见过他那样的眼神。
第二天,我趁着休息往进近探了一下口风,途经预备间的时候,看见师父在桌子前整理一堆文件和相关手册。我终究是没有问出口,见我满脸焦虑的样子,他告诉我:“局方处理结果还没下来,领导安排我从明天开始上行政班,管制岗估计是待不长久了。”
我跟师父不一样,他是真对这份工作布满了热忱。但我并不是很喜欢用繁复的调配来锤炼自己的技能,我只是想以后的路走得轻松一些,固然师父不止一次说过我是个“进近好苗子”。
有次领导到一线巡视,问师父为何同向穿越的两架飞机没有雷达连线。师父说,两机相距超过XX海里,按规定不用拉线,何况两机速度相同。领导愣了一下,随后说:“这是在安全余度的边沿游走,风险系数太高。”
当然,还有部分离开的管制员是“被动”离职,原因大多源于让无数管制员焦头烂额的“3A体检”——40岁以前两年一检,40岁以后一年一检,还有加项。繁多的体检项目,严格的指标,话语权极大的航医,都是管制员职业生涯的拦路虎。一线苦熬的管制员,一直生活在浮冰上。任何一个不慎,都会如汹涌波涛,掀翻冰面,于是人生颠覆。
我想起当初进职后不久,局长在主席台做的那份报告:“管制工作不仅能教会你们如何在规章下思考,还会帮助你们在各类意外情况下磨练技能,同时还会让你们在压力下快速成长。这里不欢迎阿谀奉承、投机取巧的人际关系运作,只有勤奋踏实的人才能更进一步。你们这一批年轻人代表着空管的未来,我希看你们能成长为行业的希看。”
我听着波道里(频率)师父沉稳有力、清楚流畅的管制指令:“国航1255,上2400。神鹿5569,快速通过3900。东方9639,可以盲降进近,联系塔台,再见……”
有次我问他:“师父,您之前跟我说,在这个地方假如(飞机)间隔不够可以让后机‘减速’,那我可不可以让后机‘盘旋等待’,这样应该也可以拉开间隔吧?”
方磊师兄考了空管专业的研究生,毕业后往了总局的情报中心,电话里他语气轻松地说是行政岗。
我开始愈发对未来布满期待,抓紧一切时间钻研业务,想象着有一天我能独自站在雷达屏幕前,学着那道笔挺的身影在波道里发出铿锵有力的指令。
师兄夹兔腿的筷子顿了顿,随后叹了一口气,委曲笑着摇了摇头。我有些纳闷儿,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学霸男神怎么学会叹气了。
“放心,我在你后面呢。”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,但一股热和将我从头到脚包围。
2018年5月14日早上7点10分,全世界大的监控雷达屏幕上忽然闪起了7700的航空器紧急代码。半个小时后,川航8633次航班惊险地迫降在成都双流机场,举世震动。后来,该事件改编成的电影《中国机长》上映,再一次把英雄机组推到了众人眼前。在人们一片赞叹声中,力挽狂澜的机组赚足了眼泪与赞美。
按照见习规划,我慢慢地熟记了相关规章协议,在不同扇区、不同席位上打磨管制能力。渐渐地,师父也能放心将发话器交给我。有时还能闻声别的班组长对师父说:“还是程主任厉害啊,不仅自己业务能力突出,连徒弟都有模有样了。”
我看着餐盘里一向爱吃的红烧鱼块,忽然胃口全无。
“谁知道呢,一直以来有些人就跟程主任不对付,这次估计也是找到借口了吧。”
唉什么?为什么后面不说了?我忽然发现师父的笑脸里也有了一丝丝说不上来的意味。我猛然想起,人力资源主管给我们做培训时说过,我们的职业发展轨迹是:见习管制员起步;执照考试通过并且“放单”以后是五级管制员;5年以后是四级管制员;再过3年升三级管制员——假如未出现个人原因导致的不安全事件,第11年左右会聘为二级管制员,到时年收进轻松可达30万以上。
师父给我递了一杯水:“被管制行业的压力吓到了?这才哪到哪儿啊,管制是一个需要终身修行的行业,不仅修的是业,还需要修心。压力固然大,但是你看看外面,哪个行业压力不大?更何况作为一个空管职员,小小发话器里承载着成千上万的生命,更需要你修炼出强大的内心。从1到100不难,难的是从0到1,这个阶段当年我花了一年半。现在空域日渐复杂、航路越来越拥挤,两年以内能‘放单’就算很快的进度了,不要着急。”他举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茶,抬起头看着我:“师父相信你可以做到,我的徒弟肯定不会比他师父差。”
“假如风险系数高的话,下次业务会上提议修改规章。”师父语调不变,依然没给领导任何的台阶。我看到领导的喉结转动了几下,没说话,转身离开了。
“空管是座围城。”他开口叹到,“外面的人想进往,里面的人想出来。”
直到事件发生后的第二个月,当日值班的成都管制员才赴北京参加空管局内部表彰会。简陋昏暗的会议室、寥寥无几的民航报记者、暗红色轻飘飘的锦旗和看起来似乎很有分量的勋章,还有从未向外部媒体展示的低调合影,让这群隐秘角落的人依然隐秘。
“10块钱”是指虹桥事件后,局方提出“提速改革空管,优化工作负荷与待遇之间的不平衡现象”,随后颁布文件,“小时费”涨了10块钱。我记得科室下发那份文件后,办公室里面响起了稀稀落落的干笑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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